三、钢琴课

        施家没有钢琴，因为施二爷此前没有适龄的学西洋乐的女儿。他有个儿zi，正妻所生，今年十岁，在远方某所公立小学里读书。施鸿桢不打算为翠微在家里添置这么个jiao贵的大件儿，他想到了一箭双雕的办法：带翠微去姜家。

        奉天工商公会的秘书chu1chu1长姓姜，是施鸿桢结交已久的好友。姜chu1长的女儿姜晴柔小jie，和杜翠微是同龄人，同样在省立第二中学读书，是翠微的师jie。她学业优秀、才华横溢，已经能在家中客厅里主持艺术沙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翠微需要和上liu社会jin行接chu2，这种训练越早开始越好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她温顺谨慎，有时甚至有dian呆，但他tou一回见到她，就min锐地从她的yan里捕捉到了一丝倔qiang的光。那是不甘心。光芒还很微弱、很柔和，可聊胜于无。许多幼时养尊chu1优的孩zi长到而立之年，yan里也没有一丁dian儿这种不甘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会很好学的，他想。

        施鸿桢握着黑se福特轿车的方向盘，用余光瞧着翠微。她在锦莲她们的指导xia化了淡妆，穿着件薄荷绿真丝提花倒大袖旗袍，原本编成长长麻花辫的tou发披散开，tang起欧式波浪卷，这会儿她老用手拨nong着新剪的刘海，嫌它零碎弯曲，挡了yan睛。

        翠微和姜chu1长、姜小jie打过了招呼，姜小jie愉快地给她一个拥抱，说ma上带她去公馆二楼的琴房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闻到姜晴柔shen上淡淡的玫瑰花香shui味dao，觉得心qing很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来得正巧，”姜晴柔低tou看了看表，“今天学校里西洋乐社团的同学们也要来，他们ma上就到，大家一起交liu交liu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边姜chu1长用yan瞅着翠微，狐疑地凑近施鸿桢，问dao：“从前怎么没听说你有这么个女儿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翠微被盯着，张嘴就答：“我是gan1爹新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施鸿桢接kou说：“新认回来的女儿，从前她在外面受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姜chu1长louchu一副了然的笑脸，伸手拍着他的肩膀：“还是兄弟你有本事啊，十八岁就nongchu了这么好的闺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又问：“闺女她娘呢，你怎么办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施鸿桢面不改se：“给买了房zi住着了，”语毕佯作悄声，“这事儿，兄台可莫要再往外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施二爷新认的gan1闺女其实是他的私生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整个省城的工会、商会、财政bu、教育bu、交通bu，很快都会知dao这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姜晴柔引翠微转过两dao大理石台阶，jin到琴房，一架黑漆钢琴摆在屋zi一角，旁边摆放着谱架和琴凳，对面又设有两条沙发。翠微望着touding繁复华丽的吊灯看了会儿，走到窗前向xia张望，发现gan1爹的轿车已经开走了。公馆门kou的石zi路上，倒是走来了五六个穿学生服的少男少女，彼此有说有笑地知会了门kou的家仆，jin得楼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翠微轻轻皱眉，她好像看到认识的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孟维霖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西洋乐社团的同学。原来他也在省立二中吗？她上学这几个月怎么从没见过他？

        翠微赶紧把支开的窗zi关掉，在沙发上坐好，等老师来。等了没多久，老师没来，那几个学生jin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晴柔，久等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晴柔师jie，谢谢你邀请我们来姜公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寒暄几句，晴柔拉着杜翠微来向大家介绍：“这是翠微，一年级的师妹，开原煤铁局施鸿桢先生的大女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和大家握手，大家都笑着称她：“施小jie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翠微赶忙笑：“叫我翠微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孟维霖站在人群边缘靠着姜晴柔的位置，两手抱xiong，嘴角带微笑，平静地看着yan前shen形jiao俏的少女。介绍到他的时候，晴柔边笑边说：“这是孟大少，孟维霖，ma上三年级毕业，要去西洋留学的。我们社团里数他才艺最丰，又会钢琴，又会诗词歌赋，最近又nong起什么文明新戏、aimei剧的。到底是家学渊源，孟少的父亲是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孟维霖抬手作势挡住晴柔的嘴：“哎――这就不用说了，好好个同学见面会，搞得跟亲爹见面会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家便大笑，翠微也跟着假笑。

        翠微yan看着孟维霖朝自己伸chu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：“翠微师妹，多指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心里战战兢兢地握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怎么能不战战兢兢呢，昨晚的chun梦里，她还梦到这只手握着她的手，带她去摸他ying起来的鸡巴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实里他的手依然很凉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这梦该不会是什么预兆吧？

        翠微隐隐有种不祥的预gan，zuo贼心虚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更让她心虚的事ma上就发生了，姜晴柔说今天qi乐老师有事不来，所以社团骨gan1们可以自由学习，结果孟维霖率先提chu要先给翠微补习基础。所有人竟然都没有异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启蒙钢琴第一课，坐姿和手型。”他如是说着，用手垫了xia长衫，稳稳坐到琴凳一侧，弹了两句《和平jin行曲》，“上shen坐直，小臂和键盘平行。”然后起shen，用yan神示意翠微坐过来。